&esp;&esp;鹤初先生见如此,便放心地盖上琴案,起身出去了。一幕秀逸之姿,拂过微风几许。
&esp;&esp;静室里只余下主仆二人。
&esp;&esp;王吉松了口气,忙关切道:“公子夜半才归,天擦亮又到静室,可须再去补上一觉?”
&esp;&esp;谢敬彦有耳无心地听着,人却仍徜徉在昨夜的梦与遭遇中。
&esp;&esp;他此去博州运回祖母寿辰的落地花瓶,原仅来回两天路程而已。昨日行至沧州附近,却莫名忽然心口钝刺,异常地抽痛。让他有一种焦切立即赶回府中,深探究竟的执念。
&esp;&esp;他因想到谢家在江南道禄田的粮米,大约也将行至沧州河段,便谴了贾衡过去巡视。自己则加疾打马归京。本以为府上发生了什么,却只暗夜悄寂,并无异常。
&esp;&esp;待他回房躺下休息后,在梦中却体会了一把肝肠寸断。
&esp;&esp;那肝肠寸断之痛,如失爱人,俨然持续至此刻都还未缓和。
&esp;&esp;可谢敬彦从未爱过人。
&esp;&esp;他专心潜学,克己清修,连母亲与祖母送来的伺榻婢女,俱都轰出门去。
&esp;&esp;又何来尝识爱的滋味?
&esp;&esp;不知何故,从去年冬天起,有个女子便反复潆绕在谢敬彦的梦中。
&esp;&esp;女子蚕衣浅系,若隐若现,于烛火映照下娇柔地躺在他的枕榻旁。她似生涩,却似乎对他含情脉脉,间含着娇羞的憧憬。
&esp;&esp;数次梦中,谢敬彦从未瞧见过她的脸,但知她必定美得惊艳动人。他不为所惑,清凉的目光落在女子白皙颈上,克制着不往其余旖旎处望。
&esp;&esp;那女子肌肤似雪一样的白,微微颤动着,一枚细小的红痣点缀在她的颈涡中,就如同狐媚一样勾人。他弥漫在她的香闺薄雾中,感受着她无可比拟的温软,总是刻意隐忍着冲动。
&esp;&esp;似乎对她充溢怜恤与烦倦,但心间横着沟壑,以至于无视她的希冀,冷落她。
&esp;&esp;或许是因他生性克谨自持,无喜胭脂俗粉。
&esp;&esp;而他已订下了未婚妻,亦不会纵容自己另生旁枝。
&esp;&esp;……
&esp;&esp;谢敬彦不知此女缘何频频出现,有时他气闷,忍不住俯下去想细看一看。然而总不容他看清,忽地一瞬眩晕,便猛醒了过来。
&esp;&esp;而就在昨半夜回房后,他竟梦到她口吐鲜红地死在了怀里。
&esp;&esp;女子容色依旧模糊,缱绻地望了眼他身旁的谁。转而吃力勾住他衣袖:“此生错付于你,若有来生,断不与君续……”
&esp;&esp;话未尽,便冷了娇躯。
&esp;&esp;梦中谢敬彦裹着她,只是揪心乱序的痛。似乎有熟悉了很久的存在感,生生地从身心空落出去,言辞难揪的遗憾。
&esp;&esp;甚至于耳畔一声少年清朗的悲呼:“娘亲……”
&esp;&esp;惊醒之后,神魂不守。
&esp;&esp;他不知这梦到底有何干系,那女子是谁,以至于感受得如此深刻。
&esp;&esp;谢敬彦从未失态过。
&esp;&esp;想到此,男子凤眸隐了郁色,只做雅淡道:“无妨。我不在这二日,有什么待处理之事你且说。”
&esp;&esp;公子最近朝中忙碌,尤其年后谢府解了丁忧,更是府。还有就是,公子过阵子的选部调职一事,礼部翟老尚书说,请你得空前去坐一坐。”
&esp;&esp;谢敬彦天赋秉异,文章鹤唳,字字珠玑,很得各曹部青睐。时下翰林院修撰历练任满,都在争着抢着要他选调。
&esp;&esp;翟老尚书乃谢敬彦的开蒙之师,礼部虽非他首选,但想起祖父谢老太傅告诫,去礼部也不失为当下明智之举。
&esp;&esp;一时点头应允:“我晓得了,这便先去翰林院一趟!”
&esp;&esp;微阖眼帘望向桌上浅翠的茶点,记起昨夜到现在几乎未有进食,便随意掂起两枚薄荷膏放入唇中。
&esp;&esp;但见男子倾玉之颜,凛澈俊逸,一袭月白锦袍衬得笔挺修长。
&esp;&esp;忽瞥到了桌案上的半块玉璧,那块玉璧一直被他置于笔槽中,并未重视。约莫指宽,是为一只火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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